专访大气灰霾追因专家：建城市风道除霾不科学

专访中国科学院大气物理研究所研究员大气灰霾追因专项专家王跃思

要点：

1、  空气有自己的流动特点，光修风道并不能保证空气按照设想流动。

2、  风道利用盛行风不靠谱。北京冬天盛行西北风，作用很大，风道影响微乎其微。夏天盛行偏南风，风力小速度慢且湿度大，不能驱除雾霾。

3、  空气是个超级流体，是个开放体系，风道在此开放空间几乎没有作用。

4、  治理空气污染，只有一个办法：源头减排。

网易探索：近日，有声音呼吁可以建城市风道除霾，把郊外的风引进主城区，将霾等污染物吹走。城市中的雾霾，从科学上讲，是否能够通过城市风道将扩散？

王跃思：建风道有些类似于挖河道，空气由哪个方向向哪个方向走存在一个压力差问题。把空气通道摆到那儿了，就能把郊区的空气引到城区吗？必须得郊区空气的密度比城里要大，有一定的空气压力差，空气才能流动。

而且空气和水的流动还不一样，水受河道的限制，存在一个地势差就用能一直沿着一个道流动。比如中国地势西高东低，这时候有个河道，水就会从西往东流，我国的山是南北走向的，也没有什么阻隔。但空气不是你想象的那种流动，不是给一个道就会沿着一个道走，它有自己的传播方式。

比如我们的污染物怎么扩散呢，不是沿着地面跑，空气先是往上升，升到一定的高度，再水平输送到一个地方再下沉去。所以给城市建几个风道，向市内吹空气，在目前北京这种城市不大可行。从科学上讲，缺乏论证，论据，另外，也没有成功的经验，世界上没有哪个国家通过这种方法把灰霾治理了。这是我觉得不可靠的。

网易探索：那如果风道利用盛行风呢？

北方一些城市的盛行风，冬天主要是西北风，夏天主要是偏南风。当西北风刮的时候，不用你这条风道，它自然就干净了，风过来的时候是气势如虹的，扫遍整个城市。这时候，有几条风道没什么用。而夏天盛行偏南风，如果污染来了，有风道的话污染可能跑进来更快。而且，这种风又小，速度又慢，湿度又大，也没有用。这种想法很天真。

网易探索：所以建风道的方法除霾几乎起不到作用？

空气是个超级流体，是个开放体系。这些方法在有限的空间内可以实行，比如室内，建筑物内都行，但惟独在开放的空间内是不行的。大气是超级流体，你把这块拿掉了，马上得有其他的东西来补充。你让空气朝着你要求的方向流动，它不会听你的话的，它是根据整个气压场的变化而变化。

比如，今天城市里是个低气压，周边卫星城市是高气压，该城市的山上也是高压，两边高压一起作用，我们的污染物就在中间辐合（气流从四周向中心流动）。像这种天气过程，靠人工的微小力量去影响根本就做不到。比如，人工影响下雨，是要在要下不下的时候（科学上叫超级不稳定结构），把它引发成崩溃。这样控制下雨，是有可能的。但如果今天天气晴好，万里无云，就没办法让它下雨了。

网易探索：重新建风道是否意味着大规模拆迁？

首先还是得强调，它的作用是十分有限的。而且咱们这城市已经建设好了，要建风道，你能把楼房拆了，拆出一条很宽的道吗？而且要真规划出了，也不叫风道，叫缓冲区，比如两个大城市间如果要有缓冲区，中间的小城市就不应该有太多的工业建设，否则两个大城市的污染就连成片了。所以风道的概念应该是个缓冲区的概念，比如，两个大城市之间要让污染缓冲应该是片原始的森林，湿地。但现在中间又盖了很多小城。

网易探索：所以治理雾霾最核心的办法是什么？

治理空气污染，没有别的办法，只有一个办法：源头减排。把污染源减下去什么事都没有了。如果污染从污染源里排放出来了，什么办法都不好用，当污染排放到大气的时候，它跟排放到河里不一样，排到河里，它顺着河道走，你还能治理它，比如放到污染处理厂处理一下，但惟独空气污染不行，空气不是沿着一个河道走的，空气污染是一个区域的，是影响这一片。而河的污染是流域性的。不要异想天开的弄个抽风机吹走，过滤器滤掉，这都是想象的，是不科学的。

网易探索：源头减排是最关键的，但仅从污染扩散的层面上，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吗？

从扩散的角度，不可能有好的办法，扩散到哪儿都是影响，中国的人口密度又大，不可能让一个大城市去影响周边的城市。